西山,西山
归家,夜读了柴静的《山西,山西》。于是我真的很想回来写一篇《西山,西山》。可是回来后我的惰性却又婉转而来,一直拖到了现在。西山,特指我在门头沟的家。北京的门头沟,很少人得知的北京老矿区,山连着山,山体煤炭储藏丰富。我们的家安在半山腰上,也是采空区的上面。这里大多是平房或是棚户,少有几栋极不协调的北京标志性楼房呆呆的立在哪里。仅是让你明白,这里,离城市并不遥远。要说衣食住行上最缺乏的是什么,只有水。虽然家家户户都通了自来水,但是由于是煤矿采空区,地表下面油污沉积污染严重,你看到那水上漂浮着的彩虹,就会断定这水,喝不得。当然,这些也已是陈年旧事。记得早些年的时候,我们都一直在山里的一口小山泉处打水喝。路途不远也不近,步行大约40分钟,大概六公里左右的山路。但是这打水的时间可是及其难熬。人多,水少,附近的人家都知道这里,夏天的时候几乎一天到晚人流不断。这股简陋的小泉便是这大山赐予我们唯一的福祉。泉眼小的可怜,并不是我们常理中看到的溪流不断。干涸的时候我们还要借助自制的抽桶(类似打气筒的样子)用虹吸的原理把泉眼中的水吸出来。夏天的水足够多的时候接一次水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冬天或者旱季却要用尽三四个小时才能接满备好的水桶满载而归。记得有几次在夏日的旱季,我们为了避免人流高峰,都是在深夜出动打水去。三更时分到了那里,偶尔竟也会排队。主要旱季的时候水量太小了,水滴勉强成线,中间还会有几次断流。一般情况下我们会用自制的抽桶对着出水口抽上几分钟直到水漫漫涌出,这样大概一次能接满10升左右的水。这时候水已经断流了,即使你再用抽桶奋力抽吸也不会再把水抽出来。我们只能等,等上流的水慢慢的汇聚下来聚满石缝间的水路才能再用抽桶顺势吸一次。但是这一等,有时候就需要等够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够达到汇聚满盈的状态。于是,有几次我跟父亲用尽了夜里四五个小时的时间才把一趟水拉回来。可这一趟水,仅够家里饮用不过三五天。不过这也还好,冬天的时候去灌水更是煎熬,泉眼流量太小,很容易就会冻住。于是还要背上一壶开水把泉眼化开才能让泉水流出来,不过冬天的水更是少的可怜,这一趟下来伤筋冻骨还没有什么收获,所以冬天很少有人来打水,我们只能想其他的办法。再后来后山建了个砖厂,砖厂里有个开水房,据说那水是从永定河那边引过来的自来水且水质很好。居民们纷纷知道了这个消息,不断涌入那个砖厂里打水喝。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非常低调,本来就是偷水的性质,总是偷偷溜进去打水回来。后来附近的居民知道的越来越多了,就搭帮结派的一起进去取水。其实厂子里应该也知道附近的居民吃水难的问题,所谓靠山吃山,他们也不会阻拦,还是可以接受把这点水奉献出来与大家共享的。于是居民们与厂里的工人相处的还蛮融洽,打水的时候也都互相谦让着。不过这一幕没有维系多久又有了变化。因为,因为去年我们终于通了能喝的自来水了!吃水难的问题嚷嚷了很多年,最终应该还是传到了能管事的人头上。矿上的物业重新铺设了一道新水管终于通水了,水终于可以喝了,终于可以不用为水发愁了。记得那个时候打水的场景我还在微博上发了图,可是大家都不会相信这里是北京。可其实就因为这里是北京,才总有你想象不到的另一面。但是日子终究是熬过来了,以后的日子终究也会好起来。即使北京各种变迁,我还是深爱着这座城市。我生在这里,也愿长眠在这里,哪儿也不想折腾。就是如此而已。